“心理建設”了近半年時間，終于下定決心，先給自己種植兩顆缺失的牙齒。
都忘了曾經和閨蜜一起吃燒烤時快樂地啃吃雞腕骨是哪一年的事兒了。那時候牙質雖不是很好，但也還在。
第四次接待我的口腔科年輕主管小張說：“沒關系，過程很簡單，手術也就半小時、四十來分鐘吧，然后你就可以直接上班去了?！?o:p>
“種完我就可以去上班？”
“當然，種完就可以去上班！”
到單位跟同事聊起醫院小張主管的話，同事小妹說，“要不我陪你去吧，一個人能行？”
“沒事兒，也不是啥大事，人家說種完我就能來上班?！?o:p>
按約定的手術時間來到口腔科，小張安頓我：“怕你剛來緊張，先休息5分鐘，然后咱們測個血壓，沒問題就可以手術了。”
“不用休息，直接量吧，我血壓一直正常?！?o:p>
護士量過后，說我血壓八十多到一百三十多。
我并沒覺得自己緊張，血壓怎么還臨界了？
簽署了好幾頁牙齒種植協議后，我被帶進手術室。
醫生、護士的一番術前消毒準備，打開的手術燈、蒙上臉的手術洞布，忽然讓我不那么放松起來。之前還以為手術過程中，醫生做醫生的手術，我可以適時看看我的手機，或者有人打電話、發微信時，我還可以接、回一下，醫生“關閉手機、摘掉眼鏡、雙手放在身上絕不能往出拿、手術中途也不能突然閉嘴”的醫囑，無形讓我心里更沒了著落。
手術燈映照下，我在手術洞布里，盡力按照醫生的要求張大嘴，一邊感知針尖一下下扎進牙床不同部位時的一絲絲疼；一邊睜著什么也看不清的雙眼，茫然中看見手術洞布的結構，像細樹枝、似蛛網。
手術中途，醫生告知，可以活動活動嘴、休息一下，我一邊動著僵硬的嘴，一邊叨咕“感覺我都不會閉嘴了……”
主刀醫生打趣：你太緊張了。也有的人是做完手術沒覺得牙疼，但卻會感到渾身酸疼得不行。
走出手術室時，醫生又叮囑我術后須知，腦子里蒙蒙的，什么也沒記住。
中午時分，麻藥勁兒還沒過去，下嘴唇和下巴依然麻木得沒什么知覺，我總會忍不住抬手去輕輕觸摸一下它們， 觸碰間，嘴唇和下巴對用手摸著它們的感知若有似無。
準備喝點小米粥后好好睡一覺休養一下。小心地喝粥間，忽然鼻子一酸，嘩嘩流起了眼淚。半百年歲，突然生出人到中年的脆弱，這是那個獨自也能搬幾次家，一個人買房、賣房，裝修出一個溫暖的家然后等待家人假期回歸共同喬遷新居、共度新年的那個我嗎？
擦掉眼淚躺下來，半睡半醒間，嗓子干癢，陣陣咳嗽聲不斷，想吐口水，又想起醫生“術后不能吐、只能吞咽”的囑咐，迷迷糊糊地幾次從床上坐起來，咳嗽、吞咽口水。
大黑也跟著湊熱鬧，一次次跟著我起身、躺下，一會兒壓在我這條腿邊，一會兒壓在我那條腿邊，一會兒又喵喵叫上幾聲對它的貓覺被打擾表示抗議，弄得我夢里也乏累不堪。
昏昏沉沉間，窗外忽然天色暗沉，刮起了龍卷風。龍卷風旋轉著、呼嘯著，窗外好似上演動漫一般，越卷越大的龍卷風瞪睜著巨龍一樣的大眼睛，從不遠處的樓群處，穿過馬路直旋向我家餐廳的窗戶，龍卷風的風口像它的大嘴一樣，呼嘯出巨大的吸力，餐廳窗戶和房間里的家具、家具上的擺件都呼呼地顫動起來，馬上要被吸走的樣子。
我嚇得招呼家人一起跑到臥室，卻發現臥室窗戶怎么沒關？窗外天空很藍，下著細雨，我甚至還聞到了雨中泥土的味道。我呼叫愛人趕緊去關窗，龍卷風從餐廳的窗口處看到我們，也跟著旋轉向臥室窗外……
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嘴里不舒服，心也難受，怦怦跳得厲害。
恰好口腔科主管小張發來微信，問我這會兒的感覺。
我摸了摸嘴唇和下巴，它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恢復了知覺。
晚上，同在外地工作的愛人、福州上學的女兒視頻，告知他們今天種牙了，女兒一臉悲憫：你的臉好像腫了。
腦海里又想起龍應臺的文字：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人生是一場修行。過程中，假如洗一個澡，看一朵花，吃一頓美食能讓我們感覺快樂，其實并不是澡洗得干凈、花開得好、菜合口味，而是因為我們心無掛礙。
那就心向陽光，繼續修行。
